《战争与和平》读后感——安德烈公爵可悲可叹的人生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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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托尔斯泰《战争与和平》这部堪称史诗的长篇巨著中,塑造了许多性格鲜明、引人感叹的人物,他们活跃在十九世纪初期俄国反抗拿破仑侵略战争的历史背景下,却有着跨越时空的启迪人类思想的作用,让我们对人生的精神境界有了更深入的思考和领悟。给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嘴角时常带着轻蔑的冷笑、有着深刻思考和复杂感情的安德烈公爵,从其一生对事业、爱情的求索中感受他的成长变化,更为自身的困惑注入智慧之源。
一、冲破贵族生活藩篱,为人生理想而战
安德烈公爵为国家功臣的后代,生长在颇有渊源的大贵族家庭中。丰厚的财产、美丽的妻子、上流社会的奢华都不能使他满意。作为同阶级中的先觉者,他用批判的眼光看待自己身处的环境。他看到了贵族阶层的碌碌无为、贪图享受、不思进取,而他内心不想像这些人一样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他有更高的追求,时代为他创造了可能实现梦想的机会,那就是进入军队,成为一名军官,驰骋杀场,取得功名,甚至成为像拿破仑一样备受万人崇拜敬佩的伟人。这种急切的求取功名、为荣誉而战的决心使得处在贵族环境中的他如坐针毡,日益厌恶,他不惜抛下安逸的生活,只身来到战场前线,用勇敢和智谋博取自己的未来。
安德烈从一开始就不认同贵族阶级的享乐思想,“客厅、流言蜚语、舞会、虚荣心、微不足道的小事——所有这些成了我无法走出的怪圈”。面对别人看来完美的婚姻,他认为这是一生中最错误的决定,并劝告朋友皮埃尔“你永远、永远也不要结婚,我的朋友;请听我忠告:在你还没有停止爱你选中的女人,没有把她看清之前,不要结婚;否则你就会铸成大错,无法挽回。到老年和毫不中用时再结婚吧……不然你身上一切好的和高尚的东西就会丧失掉。”显然,安德烈公爵认为婚姻是人生的坟墓,婚姻和家庭的琐屑生活束缚了自由的身心,使得他被羁绊住而无法实现自己的理想,甚至认为婚姻就已经将他的生命定格、结束,只能一步步地走向毁灭。因此,当战争的炮声响起时,他便觉得身上的热血又沸腾了,枯燥糜烂的生活只能将他拖垮,而奔赴战场才是他建功立业的归宿。他不顾怀有身孕的妻子的苦苦挽留,近乎残忍地与家人告别,带着妹妹玛利亚公爵小姐的祝福,怀揣梦想,充满期待地踏上征程。这时的他虽然走向不明了的未知,心里却充盈着真实、令人振奋激情,坚定的信念使得他倍感激动澎湃。
二、梦想与现实碰撞,人生信念动摇
当安德烈公爵来到战场,与他希冀的不同的是,他看到军人对战事、对死亡的不同态度,并不是每个人都怀揣着如他一般“为沙皇和祖国服务,为共同的胜利而高兴和为共同的失利而难过”的崇高情感。当他为俄军的第一次胜利而感到无上光荣和幸福时,他被派到布吕恩向盟军奥地利汇报战况,“安德烈公爵坐在驿车上,时而逐一回忆在刚刚过去的战斗中的感受,时而高兴地想象着带他去的捷报将会产生什么样的印象,回想着库图佐夫和同伴们送行的情景,这时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期待已久终于开始得到所想望的幸福的人。”而当他向奥军汇报时,对方的冷漠甚至有些生气的态度使他大为困惑和受挫,“当安德烈出了皇宫后,他觉得胜利给予他的全部兴致和幸福现在都留在那里了,落到陆军大臣和彬彬有礼的侍从武官的冷冰冰的手里了。他的整个思绪霎时间发生变化:他觉得这次战斗已成为很久以前的、遥远的回忆。”预想中的美好情感和胜利喜悦被现实击垮,随着战争的深入,安德烈公爵越来越体验到战争的负面作用和个人生命价值的可贵。
在奥斯特利茨战役中,安德烈公爵身受重伤,当他凝望头上辽阔的蓝天,听到拿破仑与军官的对话时,他突然明白战争是多么的残酷无情,拿破仑所关心的一切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他心目中的这位英雄及其庸俗的虚荣心和胜利的喜悦是多么的渺小。“他的思想变得严肃和庄重起来,在他看来一切是那样的徒劳无益和毫无意义,他直视着拿破仑,想着伟大是多么的渺小,想着谁也弄不清和解释不了其意义的死亡更是多么渺小。”此时他的思想已经超越了人世的自我,以俯瞰世间万物的视角认识他从没有体验过的世界。由此,他也看到了自己曾经积极追求的理想是多么的微小,求取功名的虚荣心和荣誉观念是多么的可笑。他的内心开始动摇,“出了我能理解的一切的渺小以及我不理解、但是非常重要的东西的伟大外,没有什么真实可靠的东西!”他决心永远不再服军役。
当安德烈公爵在妻子玛莎难产时赶到家里,他亲眼目睹了至亲的新生和死亡,这一切是如此突然,使他的精神大受触动。玛莎临死前那无辜却让人痛彻心扉的哭诉“我爱你们大家,没有对任何人做过不好的事,你们怎么这样对待我呀?唉,你们怎么这样对待我呀?”可怜的玛莎一辈子温柔贤淑,忠实于丈夫,疼爱肚子里的孩子,并对未来的家庭生活充满期待。但是结果却是死亡。这一控诉似乎指向上天,又似乎实在罪责身边她深爱的人们。她不明白人生是怎么回事,究竟怎样才能享受幸福。同样地,这个令人困惑的问题丢给了安德烈公爵,他意识到妻子对于自己是多么珍贵,曾经拥有的幸福是多么令人歆羡,而他之前所寄予厚望的军旅生涯与功名荣誉相比之下是多么的微不足道。此前他所相信的真实现在却变成了虚假,而曾经摈弃的虚假却变成了永远令人心痛的真实。安德烈公爵经受多重打击,身心俱疲,心灰意冷,本处在风华正茂之年的他决心逆来顺受,接受生活给他的一切安排——“他仿佛重新思考了自己的一生,得出了与以前一样的苟安和无望的结论:他不必再着手做什么事,他应当不做坏事、不烦扰自己和不抱任何希望地过完自己的一生。”
三、爱情唤起的苏醒,升华的灵魂
安德烈公爵驱车去拜访罗斯托夫一家时,看到欢快奔跑着的扎着白手绢的娜塔莎;月夜里,站在窗前听到娜塔莎对美好夜色的留恋和神奇的遐想。他无法理解是什么使得这个女孩子如此快活,对生活充满惊喜和活力。但是这个天真纯朴、热情快乐的女孩已经影响到他的思绪,进驻他的心里,为他的化不开的愁绪和苦闷打开一扇天窗。“不,活到31岁并没有结束,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身上的一切是不够的,应当让所有的人,包括皮埃尔和那个想飞上天去得姑娘,都知道这些,应当让所有人都了解我,要使我不为自己一个人活着,不能使人们的生活与我的生活无关,要使我的生活影响所有的人,使大家都同我在一起!”
安德烈公爵与娜塔莎小姐在舞会上的邂逅使得两人坠入爱河,彼此发现了对方的闪光点。娜塔莎这个陌生的世界带给安德烈公爵从没有体验过的快乐,重新燃起了他对生活的热情和希望。但是在等待履行婚约一年内,娜塔莎由于单纯善良而犯了人生最大的错误,与阿纳托利的私奔未遂使得安德烈公爵对其极度失望,本来计划好的幸福就这样再度成为泡影。气愤绝望的他再度奔向战场,而此时的他并不是为了再度建立功勋,而是逃避生活,在战场上一舒愤懑。
当俄法战争又一次爆发,安德烈公爵不幸身负重伤,卧倒在草地上,他想着“我不能死,我不想死,我爱生活,爱这青草,爱土地和空气。”像所有弥留之际渴望生命的人一样,对死亡的畏惧,对生命的眷恋充斥着他的内心。他想不明白“来生将会如何,今世到底怎么样呢?我为什么这么舍不得与生命告别?在这生命中我一定还有一种我过去和现在都不理解的东西。”在接受救治时,他望到对面截掉一条腿的军官正是他此前一心想与之决斗的阿纳托利。当阿纳托利那双肿起的眼睛正含着泪水模糊不清地看着他时,安德烈公爵已经化解了对阿纳托利的仇恨,“对弟兄的爱和对爱着的人的爱和同情,对仇恨我们的人的爱,对敌人的爱——是的,这就是上帝在世上宣扬的爱,是玛利亚公爵小姐教我的爱,我过去没有理解;这就是我爱惜生命的原因,如果我能活下去,这就是我还留下的东西。”在战争的无情和生命的可贵面前,他明白了一切,也饶恕了一切,以爱的眼神重新审视着这个世界。
上天让他与娜塔莎重逢,他虚弱地躺在罗斯托夫家的病床上,昏迷着。娜塔莎的悄悄到来就如同梦境一般,却带给安德烈公爵无比幸福的喜悦。在养病的期间,他第一次有机会彻彻底底地思考自己的人生,审视自己的心灵。丰富而曲折的人生体验使得他与上帝更加接近,他终于领悟到了上帝之爱——爱一切,“爱一个亲爱的人可以用人间的爱情去爱;但是爱敌人却只可与用上帝之爱。当我觉得我爱那个人时,我因此而体验到了极大的喜悦……用人间的爱情去爱,可以有爱情变为仇恨;但是上帝之爱是不会改变的。无论什么东西,不管是死亡也好,都不能破坏它。它是心灵的本质。”在与死神斗争的时刻,虽然他想与娜塔莎恢复婚约,重享幸福,但他不想因为自己而拖累娜塔莎一辈子。又想到妹妹玛利亚公爵小姐与罗斯托夫的婚姻,也意识到到娜塔莎潜意识中对皮埃尔的依赖。于是他决定牺牲自己,“是的,这就是死亡。我死了——我也就醒了。是的,死亡就是觉醒!”最终怀着对所有人的爱,他安然平静地离开了人世。
安德烈公爵一生有过梦想,有过激情,也曾无情地被现实所击倒,但是在不断的挫折打击中,他渐渐领悟到了上帝对人类的启示,领悟到了人生的真谛。虽然肉体的生命是短暂的,但他的灵魂必将升华,照亮整个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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